国家元气在斯文:“第三次汉字简化方案”是好事
2009-09-30 10:00:14.0 来源:必胜网 责编:刘文越
摩尔根在《古代社会》里写道:“人类历史与观念的发展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,而观念是由人民创造出来的,它表现在人民的制度、习俗和各种发现之中。”人们“出于一种需要,使个别人物在这些事件的产生过程中大为突出,于是就把昙花一现的个人当作了持久不变的原则。”汉字也是如此,因为它形成与发展所资以实现的社会主体始终是人民群众。只是在特定条件下,客观上才要求政府适度干预,这种情况在中国古代只出现过两次。
第一次是秦国灭六国之初。全国版图的统一,要求全国文字的统一,“书同文”正是这一客观要求的产物,错就错在“过度”二字:废除六国文字的同时,还烧毁了各国所有先秦文字典籍,并消灭了其现世传人,造成了中国文化“千余年来如夜行”的局面,可以说暴秦之亡,首先暴于文字、亡于文字。至于朝廷所颁小篆,其实并未传播,对书佐们来说,政事盈庭,军书榜午,断不容他们去写什么标准小篆,于是一场真正的文字演变便被他们推开——里耶等秦简墨迹中的隶笔与草意、简化与实用,远非小篆可比,所以最终统一全国的,正是这似篆非篆、似隶非隶的“书佐体”。
第二次是唐朝代隋朝之后。秦朝的“书佐体”在汉朝书佐们的手中又演变成了隶书和章草。衣冠南渡后,直到南北朝,汉字便以长江为界,分南北两路向两个方向演变:北派以隶书为起点向楷书演变,其代表作品是北朝碑志;南派以章草为起点向行草演变,其代表作品是羲献书札。隋朝统一全国后,客观上也要求政府出面,尽快消除文字上的南北隔阂,但直至隋亡,未暇一顾。责任落到了唐太宗肩上,但他并不是简单地或存或废、或烧或杀,而是通过提倡王羲之,巧妙地把南北两路统一了起来,从而造就了把南北书法融于一炉、又各有千秋的初唐四家;以此为基础,在传统的佛经、碑志写刻之外,科举制度又刺激了书籍传抄和书法教育的普遍繁荣,群众性的广泛参与,终于把汉字推向了实用性与艺术性的完美结合。
从文化传播的技术手段来说,汉字的演化并未结束。如果说秦篆→汉隶→唐楷的相继演化是以毛笔和纸张发明为基础的话,那么到了宋代,唐楷(颜体)的进一步演化——宋体字的产生则源于雕版印刷,这一完全的民间创新,标志着数千年来汉字演变的总完成和汉字结构的总定型。此后,任何一项新技术包括现代网络技术,均未对汉字产生过任何新的演变需求,政府对汉字的任何干预在技术上都成为一种多余,汉字(含繁体字)信息处理系统的成功发明与应用,宣告了古老汉字的永恒。
自从被西方的物质文明打败以后,人们就开始反思中国的精神文明。鉴于汉字的繁难,“牺牲”之外,更多的是主张“简化”——“第一套汉字简化方案”正是在这一背景下出台的。但推行简体字的大陆,既有经济曾滑到崩溃边缘之时也有改革开放30余年高速增长的辉煌,而使用繁体字的台湾还曾一跃成为亚洲四小龙,可见关键并不在汉字的繁简。在手写年代,该方案固然满足了一定的民心民意,但却造成了两岸的文字隔阂。为了实现国家统一,是继续扩大呢,还是设法消除?至于联合国对简化字所给予的国际地位,那只是从“世界通用”,并不是从“中国统一”的立场来考量的,这倒是大家亟应清醒的地方。
关于中国文字,陈寅恪说:“凡解释一字即是一部文化史”。例如“家”,这个字里的远古信息,远未尽解,古代氏族与动产的相互关系,及其衍生于今的许多重大秘密,正有待于赖以打开,不料第二套方案竟以“人”代“豕”,生生挖掉了原始社会的经济基础,断掉了人类发展的历史源头!再如“衣”,其甲骨文为“ ”,金文为“ ”。面对其小篆“ ”,许慎解作“像覆二人之形”,段玉裁释为“覆二人”,罗振玉苦思久久,终于悟出是“像襟衽左右掩覆之形”;但第三套方案却把“褰”、“衾”里的末画改“捺”为“点”,这一笔勾销的与其说是衣之“襟衽”,毋宁说是一部中国服装史!脱离历史、脱离技术、脱离群众,这样的减法,与有些加法一样,注定不能持久。
建设名义下的破坏,我们有过太多教训,面对“简化”得只剩下突兀故宫的老北京,谁能不为之扼腕太息呢?人们给汉字造神、为仓颉设像,无非是对老祖宗的崇敬。动辄就去挖老祖宗的墙角,归根到底是文化素质问题。清人毕沅有诗云:“士不通经文扫地”,“国家元气在斯文”。今日之“士”,未必一定通经,但在总体上,倘能把高学历领导干部越来越多的党真正建设成为一个文化大党,则斯文幸甚,国家幸甚。
【点击查看更多精彩内容】
相关新闻:
- 关于我们|联系方式|诚聘英才|帮助中心|意见反馈|版权声明|媒体秀|渠道代理
- 沪ICP备18018458号-3法律支持:上海市富兰德林律师事务所
- Copyright © 2019上海印搜文化传媒股份有限公司 电话:18816622098